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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剜猪草
作者:梁汉生
我的家乡,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后期到七十年代末,是农户饲养生猪的高峰期。除了孤寡老人外,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要养一头猪。那个时候正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人民公社体制。生产队就有划分临时占地的权利,为了号召农户发展养猪业,在农民充分利用自家房前屋后、空闲地建猪舍外,实在没地方的,生产队都要给予调济,做到应给必给,有需必供。所以,猪圈是见缝插针、遍地开花;犄角旮旯、星罗棋布。造型也是因地制宜、大小不一、样式各异。长的、方的、三角的、半圆的应有尽有。那个年代,人们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只能靠生产队出工挣工分,参加分红来养家糊口。每干一天工资就是三四毛钱,一个好劳力一年天不休息,总收入也超不过块钱。劳力少的,孩子们多的一年下来还得倒欠生产队的口粮款。所以,养猪是唯一的一项没有当资本主义尾巴割掉的家庭副业,也是修房盖屋、娶媳妇的唯一收入途径。同时也是为国家增加肉食、为集体积累肥料,为家庭多得工分的一举多得的好项目。
养猪也是有它的历史背景的,年10月31日,新华社发表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关于养猪的一封信》。信中提出“一人一猪,一亩一猪,如果能办到了,肥料的主要来源就解决了。这是有机化学肥料,比无机化学肥料优胜十倍,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工厂”。还说“猪又有肉、又有鬃、又有皮、又有骨、又有内脏(可以作制药原料),我们何乐而不为呢?肥料是植物的粮食,植物是动物的粮食,动物是人类的粮食。由此观之,大养而特养其猪以及其他牲畜,肯定是有道理的”。因此,在农村掀起了养猪业这一利国利民的产业高潮,大家盼望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猪是一种杂食动物。以前在忆苦思甜的时候,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说明猪狗吃的是最差的了。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农村农民生活还处于极度贫困落后状态。人的温饱问题也没得到解决,也只能是糠菜半年粮。
在这样的困难时期,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养头猪的确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必须学会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还要千方百计来解决猪的饲料问题。那时候猪食的主要来源是刷锅洗碗水,粗糠,各种能食用的树叶、植物茎叶和人们剩下的烂瓜果、烂蔬菜,再就是新鲜野草。大人们一天到晚都忙于生产队的土地上,剜猪草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孩子们的头上,也就成了孩子们放学后、星期天和假期一项必须完成的家庭作业。剜猪草不是女孩们的专利,是那个年代孩童们都有过的经历。下午放学后,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在瓮里喝上半瓢凉水,举上一块甜面子(柿块面),然后,挎起背篓或者拎上篮子,拿上小锄,镰刀或者铲子,又蹦又跳的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村庄周边剜猪草。
清明前后,万物复苏。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各种小草也都悄悄的探出了脑袋,家乡人叫“宿根草”,也就是二年生或者多年生的植物。它们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即便是环境恶劣,也长得有声有色。有的已经抻展了身子,有的花儿已经绽放。它们神通广大,无处不在。有的长在田间地头,有的长在道路两旁,有的长在堾上,有的长在堰下,还有的长在石头缝里。
到了夏天更是百草疯长的季节,当地称之为“热草”。有的与玉米争肥争水,遍地丛生;有的与谷苗齐头并进,良莠不分;有的与豆类纠结不休,紧缠不放;有的还一长冲天,超过了庄稼苗子。这些杂草好多是再生能力较强,直到寒露才逐渐枯萎。
在父母大人们的言传身教下,孩子们也就早早的拥有了辨别杂草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每一种草的具体学名,但按当地的称呼都能叫上名字来。虽然不知道它的性能与价值,但都知道猪是不是喜欢吃。虽然不知道它属于什么科类,但也知道它什么时间发芽,什么时间干枯。剜草不是什么精工细活,一学就会。小伙伴们到了地里会各自为战,分头行动。
仲春初夏在麦田和周边的坡地里穿来穿去。麦垄里的辣辣菜、王不留行随处可见。地边堾埂的燕子衣(苦荬菜)、悠悠伞(蒲公英)、打碗苗(回旋花)、人青苗子(野苋菜)还有路边的白花头子(白蒿)、落黎菜(灰灰菜)、马齿菜、猪耳朵片子(车前草)、打炮花(地黄)比比皆是。有的肥厚茁壮,有的清翠鲜嫩。
盛夏初秋在玉米地里钻进钻出,旺旺狗(狗尾巴草)、霸地草(牛筋草)、鬼圪针(鬼针)、黑丑(牵牛花)、曲曲菜、扫帚苗子(地肤草)、青衣菜(刺儿菜)、猪毛菜等茂密旺盛,青莹莹、绿油油都是猪的好食草,不一会就能满载而归。
有时候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比如刚开春的时候的鸦葱,生长在向阳的土坡土垴上,早早就含苞待放。听老人们说,第一次春雷后就能食用。要是遇上几棵那真是如获珍宝,回家后可舍不得给猪吃,缠着母亲给做一碗白面疙瘩鸦葱汤,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分享,那真和过年一样。那个时候除了过年过节,是吃不上白面的,就是玉米面也不是能天天吃上的。再就是野蒜,当地叫宅蒜,遇上就是一片,挖上一把带回去。在咸饭熟了的时候,用铜勺少放点油,在灶火里烧热放上洗净切碎的宅蒜,然后汆在锅里,那简直香的让人陶醉。还有秋天的玉米杆上,长着一种菌,当地叫黑莓。其实是一种病害。这种菌在刚刚长出来的时候,特别的鲜嫩。采摘回去后,用水汆一下,凉拌或者热炒都特别好吃,还有点肉的味道。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在剜草的间隙和最后,都要聚在一起尽情的玩耍。小女孩们不是在麦穗上捕捉七星瓢虫,就是摘点野花戴在头上臭美一顿。七星瓢虫,当地叫花媳妇,有红的、也有黑的,一会就能捉一大把,然后一起放飞,也挺有观赏性。男孩子们不是看蚂蚁搬家、蚍蜉上树,就是逮磕头虫,磕头虫当地叫蹦蹦羔,孩子们称它是“晴雨表”也就是“气象预报员”。抓住后捏住身子,把头放在指甲上,这样它就会有节奏的点头,如果从嘴里吐出水珠,就说明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依据,玩的还是一本正经。
受时代的影响,除了相互追逐打闹,藏猫猫、捉迷藏外还经常在玉米地或山坡上玩《地道战》《地雷战》《平原作战》等游戏。玉米地当成青纱帐,小野果和各种落果当成了子弹和手榴弹,树木、石头、地堾当掩体,小树枝当做机关枪。隐蔽、撤退,冲锋、射击像模像样。呐喊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玩的还真是有滋有味。有时候还学一学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枪眼、英雄儿女的王成手握爆破筒,高喊向我开炮,从山包上爬上跳下。
虽然有时候在庄稼地里玩耍,但对青苗还是保护有加、十分爱惜,那时候还没有学过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也没听说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词句,但“十粒米一条命”的故事早早就在脑海里打下了烙印。沙果树下也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沙果是家乡的一大特产。那时候村庄周边,道路两旁,地角地边,沙果树随处可见,到了成熟的季节,红的、黄的果实如同蒜瓣一样压弯了枝头,小孩子们也能伸手可得。儿伴们有的坐在树下,有的爬在树上,享受着丰收带来的喜悦,也享受着树荫带来的凉快。有的玩过家家、做饭饭,有的逮铜牛(金龟子),抓虫子。有的玩狼吃羊,有的玩抓石子。还有的用狗尾巴草编织小兔子,小花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像“家雀刨了麦糠一样”。不过,一会儿还是“晴空万里”、欢声笑语;一会儿便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红脸生气的事也是经常发生。那时候生了气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以后不能从我家门前过”还有一句就是“核桃园栽圪针,没有我栽不成”。意思是这个游戏必须的有我在。没有我谁也别玩。不过过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就又会风平浪静,和好如初。之前的唇枪舌战,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夕阳西下,大家各自背着自己的战利品高高兴兴回家了。想起那时的情景,那才叫“童真可爱”。在那缺吃少穿,农村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农户一头猪大约需要饲养一年才能出栏。因此,人们在实践中也摸索出一条规律,不说是科学安排吧,也还算比较实用。一般是开春时买个猪崽,小猪食量小,刚好地里有了野菜,多少剜一些也就够吃了。随着气候的变暖,猪也逐渐长大,地里的野菜杂草越来越多,剜草的任务随之加大,喂的时候再配上点泔水,也能填饱肚子。等到秋收的时候,猪就长成一个大架子,但很瘦。当地称此为壳郎子猪,是需要催肥的时候。这时正好是农作物收获的季节。吃的食物也就自然而然多了起来。如红薯、南瓜、胡萝卜等下脚料。再加上各种蔬菜叶子,豆叶,红薯叶,还有一些树叶,如洋槐,构树、杜梨等,还有玉米芯,高粱壳,谷糠等储存起来压碎,拌在一起熬上一大锅,就是猪的好饲料。到了春节前后就可以出售了。卖了大的买回小的,自然形成了良性循环。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句话,虽然是一句戏谑语,但要从那个年代的现实讲,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好多人只是喂过猪,并且每天看着猪跑,就是没吃过猪肉。
那时候,生猪是不允许私自屠宰的,只能交给国家的食品公司收购点,收购的标准必须达到斤。记得有个时期,每交一头猪,国家还要给40斤平价粮食和3尺布票,这也算是一笔非常可观的奖励了。
猪一旦达到标准,人们就想着赶紧处理,父母们头天晚上就做好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给猪吃上一顿一年来最好的食物。一是有点恋恋不舍,二是考虑路上消耗,总归还是想多卖个钱。然后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就逮猪,捆猪,抬猪。到村口后装到生产队给提供的(也是那时候唯一的半机械化工具)人力车上。为了节省人力物力,早早就约好了其他养猪户,一般两头猪一个车。三四个车子结伴而行,前呼后拥的沿着崎岖不平的河滩乱石路,吱扭吱扭的颠簸大半天才能到达相距20多里路的南障城收购站。那时候收猪是分等级的,级别是根据毛猪的出肉率来计算的,猪越肥出肉越多级别越高。一级猪每百斤53.20元,每少一级每百斤少一块四。听起来不多,但三块五块在那个年代也是大钱了。
收购站验收员是非常老道、有经验的。经过反复的摸摸脊背,抓抓肚皮,捏捏肉膘,会准确的给出你的猪能达到几级。他们办事认真,公平公正,大公无私,既为国家负责,又不亏待农民。很受人们尊重,基本不出现讨价还价的分歧。那时候的猪很少能达到斤以上的,一般都是三级左右。一年下来,一头猪卖上六七十块钱,那也算是富裕户了。几十年过去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80年代,农村农户分散养猪的就逐步没有了。特别是随着美丽乡村建设工作的开展。到处都是茅厕粪坑,猪圈鸡窝的场景早已不见了。野菜也成了人们改善伙食的绿色食品了。有的早已走进了城里人的大饭店、大宾馆,上了大雅之堂。有的还成了观光旅游客人们的抢手货,昔日的猪草也变成商品了。包括现在农村的孩子们,恐怕是天天吃着猪肉,倒是没见过猪跑了。但是,农村农户养猪的经历做为农耕文化的一部分,是永远会载入史册的。
想起小时候看着猪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亲手剜的青草,嘴里流着浓浓的鲜汁,是那么的香甜,并一天天长大,那是发自肺腑的开心。也记得卖猪后,穿上盼望已久的,妈妈们给做的新衣裳,和儿伴们一起,一圈一圈的显摆大半个村子,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整理大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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