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王(上)
作者英村
编辑黄也
据传,驴王的发迹始于他的曾祖父,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翻开驴王家供在上房正堂祖先牌位前一只老旧的褐色木匣之内的家谱,则可以知道这样一个事实:驴王的祖先于明成化()年间,由湖南洪托泉乡流徙至现在的飘鱼镇。五百多年前,那时的飘鱼镇还未见一点村落的影子,完全是一幅茫茫戈壁洪荒未开的混沌模样。一群早期的盲流背着简单破烂的铺盖卷儿行走在黄风漫漫的戈壁滩上。经年的漂泊流浪将他们折磨得形销骨立,疲惫不堪。他们摇晃着枯瘦干瘪的身体走啊走啊,多么希望能找到一处可以生存休息的地方啊!这时他们发现了一条溪流,于是在溪流边歇息下来,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这条溪流就是现在的飘鱼河。五百多年后,经过十几代盲流和他们的后人不断的拓荒建设发展,于是一座繁华的镇子出现在飘鱼河边上了。
蔡氏族谱第三十五页记载:蔡驴红,男,生年不详,卒于同治十一年。娶妻祁氏,育二子一女。以善饲雄驴,与雌马交生骡,造福乡里为人称羡。
这是蔡氏族谱最早关于驴的记载。按年代推算,蔡驴红确为蔡曲含曾祖父。李时珍《本草纲目》录:骡大于驴而健于马,其力在腰。其后有锁骨不能开有五,牡驴交马而生者,骡也;牡马交驴而生者,为駃騠……今俗通呼为骡矣。
骡即驴骡,駃騠即马骡。以后,蔡氏祖先的业绩栏里,多次出现了饲养雄驴,造福桑梓的记载。造福乡里是一种脸上贴金的说辞。以饲养种公驴配种为业,以此创取报酬为生,却是一件不争的事实。不过,和驴王大发驴财的业绩比较,他的祖先们的养驴业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了。
一
飘鱼镇的早晨,总是被一串串驴蹄敲击青石板路的脆响惊醒的。
卡塔啦卡塔啦卡塔啦......
蹄声轻快而急促,富有节奏感。如果于此时加进嘹亮的小号声,恰可以与整齐行进的少先队员的鼓乐声相媲美。驴蹄声一路由远至近由近至远的从叫驴巷响过,向飘鱼河岸边而去。睡在叫驴巷间壁卧室里的邢阿婆被驴蹄声吵醒,欠身起床时不忘大声喊叫她的小孙子起床上学:
邢小罗——起床啦!蔡驴球都去河里饮水啦——耳朵被驴毛塞住了吗!
蔡驴球是飘鱼镇人民给饲养驴公子的蔡曲含起的诨名,响亮而顺口,带着一点点轻侮诙谐的影子,却准确精到的将他的职业生计特点囊括了进去。
在邢阿婆督促他的小孙子起床的空儿里,二十二岁的蔡驴球已骑着他的德州产驴公子一溜烟般穿街过市,衣袂飘飘地来到了卵石遍布的飘鱼河边,开始了侍候驴公子的第一道程序。
他一拉驴嚼子,黑叫驴前蹄一蹬,顿时由前进状态变为立定状态。蔡驴球一抬穿着马靴的右腿,姿态优美地从黑叫驴背上跳下,站在驴脖子一侧。穿在白衬衣外面的蓝布大褂后襟,在他身后飘荡了几下后才熨帖的垂落于他腿弯下。他一手抓握着绿丝麻编制的驴缰绳,一手拿着一把自己改造的驴用牙刷(猪鬃鞋刷加装了柳木长柄),用喜爱关切的眼神看着黑叫驴明亮精神的驴眼睛。接着,他将右手中的驴牙刷交到左手里,用腾出来的手亲热的拍拍驴脖子。四蹄蹬立在河边卵石滩上的黑叫驴高昂着清秀的驴头,有点傲慢的斜睨了他一眼。接着绷紧脖子,将驴嘴朝向天空,张开大嘴,用压在喉咙间的低音试鸣了两声后,高声大叫了起来。于是,一串串嘹亮肆意极具穿透力的驴叫声便在淡青色的飘鱼河岸边响了起来:
昂叽——昂叽昂叽昂叽——昂叽——昂叽——
蔡驴球向外退开两步,防止激奋歌唱中的黑叫驴的口沫溅在自己脸上。望着精悍健美的黑叫驴昂首向天歌的雄姿,他陶醉般的沉浸在驴的歌唱声中,一丝由衷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黑叫驴的歌唱持续了两分多钟,那种无可比拟的高音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它作为一头毛驴贵族的骄傲满足之情,和对它汪洋恣肆的风流生活的热烈颂扬以及深情留恋。之后意犹未尽的低鸣了几声,喷着响鼻低下头来将伸长的厚厚的嘴唇浸进了清凉透明的河水中。在水面上小距离地划拉了几下后,这畜生紧嘬着嘴唇,小心地吸上了一口河水,抬头抿耳摆动了几下脑袋,却紧紧闭合两片长着密密银色短毛的厚嘴唇,将含在嘴里的清水用腹腔的气压鼓荡循环了几下后,又低下头将水吐进了河里。接着,又吸进了一口水,又抬头漱口……如此者三。最后一次,黑叫驴将口里的水吐进河水后,抬起驴头掀开粉红的口唇,对着蔡驴球露出了整齐排列着的狭长牙齿。蔡驴球不敢怠慢(之前他已在黑叫驴漱口的当儿将驴牙刷在河水中沾湿,并将装在口袋里的一撮细盐洒在了牙刷上),立刻拿手中的牙刷贴挨在驴牙上,并上下左右拉推着牙刷,替驴刷起牙来。他弓背伸头,一手牵着驴缰绳,一手紧握牙刷柳木柄,极是认真负责地动作着:横刷、竖刷、内刷、上下刷......随着这些动作,他的腰腿也随时变化着脚步,一会儿两腿绷紧身子前倾,一会儿两腿微弯而仰头查看。黑叫驴配合着主人的动作,一会儿掀唇呲牙让蔡驴球清理牙齿外围的草料碎屑,一会儿又张口哈气,让蔡驴球将牙刷伸进嘴里,给它清理牙齿内里的污垢残留......一副很给奴仆面子的主子派头,素质相当高。配合蔡驴球刷牙的动作紧密而恰当,令人惊叹——
驴当到这个份儿上,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啊!
两分钟后,蔡驴球专业迅速的完成了给驴刷牙的全部程序。对黑叫驴配合刷牙的动作相当满意,于是又赞叹地拍拍驴脖子。黑叫驴低头漱口两次,之后低头饮水。长长的驴耳朵下显出两个浅坑来,随着吞咽的动作有规律的隐现着。
蔡驴球蹲在河边一侧淘洗驴牙刷,一边歪头观看黑叫驴饮水的模样。黑叫驴低头饮水,吸水的嗞嗞声与吞咽的咕噜声间插有序,显得优雅克制,颇具绅士风度。它低下头喝了十几口水后,便抬头感觉一下,两只圆润黑亮的驴眼睛布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对着远处的柳林田地遐思逸想,回味着自己的风流生活,不由的兴奋起来,于是张开大嘴又是一阵高声鸣叫。摇头摆尾抖背蹬腿,狠狠地活动了几下身体,之后才低下头接着喝水。这次饮水比上一次少,四五口而已。抬头感受了十几秒钟后,又低头饮水。将长着短毛的驴嘴唇在水面上伸长试探,歪动划拉,只小小的喝进了两三口水,接着抬起头来,歪头对着一边的蔡驴球喷了两下响鼻。
蔡驴球早已清洗完了驴牙刷,看到黑叫驴如此模样,知道它已饮足了水,于是起身来到驴身一侧,整理了几下驴缰绳,理顺了,两手一按光滑的驴脊背,身子腾空而起,转瞬已骑在驴背上。姿态潇洒轻柔,迅疾美妙,似一朵袅娜的蓝色云朵飘上了山脊。
黑叫驴敏捷地踏蹄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一溜轻烟般跑将起来。
二
蔡驴球跟着父亲蔡驴鞭养驴,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蔡家养驴是有传统的。蔡驴球打小儿就记得,他家后院东厢房里,一直养着三头驴,两公一母,全是身材高大黑背银腹粉红鼻眼儿的山东德州驴。
他家毛驴的生活标准是高过人的生活标准的。那三头驴,每驴一间通风保暖的驴舍,每天打扫一次,保持驴舍清洁干燥。喂养则每天精料两次,细草随添。并且,一定要青干草料,最好是晒干的嫩苜蓿。夏秋季节则要求饲喂鲜绿青草料。这还罢了,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两头叫驴还须每天在豆瓣麸皮等精料中拌给三只生鸡蛋。试想,千百年来,生活在底层的中国老百姓,谁能保证每天吃到三只鸡蛋呢!
为此,蔡驴球在小时候曾经数次向父亲蔡驴鞭提出过抗议,要求自己吃鸡蛋而将手中的包谷面馍换给饲养的两头驴公子。结果挨过几次巴掌击打后脑勺红脸蛋的教育后,就只好敢怒不敢言了。蔡驴鞭在实施巴掌教育的同时还喝骂他,混账东西!不给驴吃鸡蛋,你那里能吃上馍馍?!
挨过巴掌的蔡驴球含着眼泪愤怒的啃了几口包谷面馍馍,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蛮横的鸡巴道理。驴日下的!叫驴又不是你儿子,让它天天吃鸡蛋,你让它喊你一声爸爸试试!从此在小小的心里种下了对父亲仇恨的种子。
想着一身黑亮短毛的叫驴晃着驴耳呲牙掀唇对着蔡驴鞭叫爸爸的滑稽情景,蔡驴球不禁嘻的一声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刚刚流出的眼泪蛋儿。
除喂给上述草料外,蔡驴鞭还想办法改善驴的口味,时不时弄点胡萝卜苹果沙枣之类的东西,当做小点心喂给自家的驴们。因此驴们一闻到他的气味,或是听到他走近驴舍的脚步声,就兴奋得低唱起来。
杠叽——杠叽杠叽杠叽……
饲喂标准如此高端,卫生护理也毫不马虎。清早饮水时给驴们刷牙,午后溜驴并促其在后院一厚铺虚土的场地上打滚撒欢,之后用特制的铁刷子梳理全身驴毛。冬天还要在驴舍内架设火炉给驴舍供暖……
如此精到的护理饲养,就使他家的毛驴们个个神气活泼,强健高贵起来。它们全身毛发黑白分明、溜光水滑。外加精致的牛皮笼头和麻丝缰绳,以及飘荡在鬃毛间的红绸布条。都彰显出驴公子高大健美贵重优异的外在品质。试想,家中饲养着骒马草驴的人家,谁不想要它给传养个好品种的牲口啊!如果出行,骑在驴公子背上讲究的褐色牛皮软鞍上的蔡驴鞭也注重打扮。他一身黑绸对襟小褂,腰间系一条红绸腰带,头上戴一顶细草精编的宽檐礼帽。脚蹬黑色牛皮马靴。在平坦的田野土路上,一溜轻烟般纵驴疾驰。但见驴尾轻扬,啼声哒哒生韵,泛眼间飘然而至,倏忽而过,留下一道白尘在风中缓缓飘散……那情景,美妙潇洒,只有饲养驴公子的人,才能独享这种飒爽轻快的兜风体验啊!
三
小时候的蔡驴球顽劣调皮,进学校读书心思全放在怎么捉弄女同学和结帮打架上。给班里女生课桌里放青蛙死蛇那是经常干的坏事。不可饶恕的是,他还经常强邀长相甜美的小女生看自己的男性生殖器。
夕阳西下,放学回家。读小学二年级的蔡驴球走在田野小路上。看到前面有两个同班的小女生结伴同行,眼睛转了两圈,立刻生出坏主意,禁不住歪头坏笑起来。他小跑着追上两位小女生,从后面一拉那位老师最喜欢的女生祁慧芳的手。
祁慧芳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色鲜润白净,像成熟的水蜜桃。两条细细的小辫子上扎着两朵红绸蝴蝶结。显得活泼可爱,而且学习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她回头一看是蔡驴球拉她,大惊。
蔡曲含,你……你干啥?
嘻嘻,祁慧芳,有道算术题我不会做,你教给我吧!
蔡曲含,现在放学了。明天我在教室里教你,你看行吗?
祁慧芳央求开了,被坏小子蔡曲含缠上可没什么好事情。不听他的,他又会立刻给你使坏。
不行!就现在教我。老师还要问哪。蔡曲含一脸刁钻古怪,对着祁慧芳挤挤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又看一眼站在一边又害怕又不忍丢下同伴的另一位小女生,喝一声又不让你教,还不快走!
我……我……小女生不敢不听,害怕的看一眼蔡曲含,对惹上麻烦的祁慧芳说,祁慧芳,你快教他吧!我先走了,在前面等你。
你别走啊!等等我。我快快教他!祁慧芳着急的大喊,脸憋得通红,往前走两步,想挣脱被抓住的手。蔡曲含却更紧的抓牢了她的手。
看着害怕地走远了的同伴,处于困境中的祁慧芳愤怒了。在地上狠狠跺了两下脚,对蔡曲含大喝,蔡曲含!你放开我!
好!蔡曲含放开了她,但一副随时又要抓捉的架势,半是威胁半是央求地说,你可别跑啊!
我不跑。好,蔡曲含,是哪道题,我给你教。到了这份上,小女生祁慧芳生出勇气来,想赶快摆脱蔡曲含的纠缠。
这里能教吗?祁慧芳,到那棵树下去。蔡曲含指着路边不远处油菜地里的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杏树对祁慧芳说。
好吧!小女生犹犹豫豫的,却又怕蔡曲含生出什么坏花样,只好跟着他向那棵老杏树下走去。
老杏树的浓荫下,长着些稀疏的牛毛细草间杂瘦弱的蒲公英花。周围的油菜却长得很旺盛,给老杏树围了一圈一米多高的绿色软墙。祁慧芳跟着蔡曲含走进树荫下,立刻被上下的绿色淹没了。祁慧芳有点害怕,急忙对蔡曲含说,好了,快说吧,是哪道题?
蔡曲含偷笑,一边装模作样的从书包里拿出算术课本,随意翻开书指着一道文字题说,就这道,我不会做
祁慧芳凑上来看书上的题目:
小明家院里有棵桃树,树上落着9只鸟,地下落着7只鸟,突然,有几只鸟飞到了树上,地下还剩3只鸟。这时候树上落着几只鸟?
祁慧芳读了一遍文字题,略微一动脑筋便有了答案。为了讲得生动有趣,她从地上拿过9只小土疙瘩放在一起,另拿7只小土疙瘩放在一起。招呼蔡曲含蹲下身,说这道题很简单嘛……她以挪加小土疙瘩的方式,形象的演绎了鸟儿树上地下的动态变量,最后指着一大堆土疙瘩对蔡曲含说,你数一数,这就是树上落的鸟儿了。
蔡曲含用一根小木棍点数那一堆土疙瘩,1,2,3,4,5……数完了,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跳了起来,哦——我懂了,原来是13只呀!
祁慧芳看着蔡曲含高兴的样子,站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一项艰难危险的工作,她将拿在手里的小木棍丢在地上,对蔡曲含说,好了,蔡曲含,那我走了。
别走!蔡曲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怪怪地看了一圈周围的动静,神秘的对祁慧芳说,你想看我的球不看?我让你看我的球,嘻嘻……
祁慧芳一听他这样说,脸立刻红了,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狠狠的闭上眼睛跳着脚说,不看不看不看!
不看?我就不让你走!看着祁慧芳跳脚喊叫的样子,蔡曲含觉得很有趣,一种掌控了别人行为的满足感油然而生。隐约的占有和某种纤弱的朦胧情感在心里弥漫,挑逗戏弄这个可爱女生的兴趣更加浓厚了。祁慧芳挣了两下手腕没有挣开,感觉到屈辱的同时又害怕起来。现在,自己是被坏小子蔡曲含紧紧抓在手里,跑又跑不掉,不听他的又能怎样呢!老师,同学,爸爸妈妈……一切可以给自己撑腰可以收拾坏小子蔡曲含的人都不在眼前,怎么办吶?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止不住要哭闹起来了。但她很聪明,知道此时哭闹没用,只能表明自己的软弱而已。坏小子蔡曲含是不会可怜自己的。那么,怎么才能摆脱坏小子对自己的摆布,快快回家呢?
唯有听坏小子的话,看他的球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悄悄地睁开眼睛,从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偷偷看蔡曲含。坏小子此时一脸好奇,坏笑着肆无忌禅的盯看着自己。
说实话,蔡曲含除了刁钻古怪给人使坏,使人产生坏影响外,他的长相还是蛮可爱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如同点漆般明亮有神。周正的鼻梁和不大不小的嘴。如果不老是坏笑和沾一点煤灰的话,这张脸甚至算得上漂亮。突然一点好奇在小女孩心里产生了。是啊!蔡曲含的球到底长啥样子呢?
他曾经见过邻居张奶奶小孙子的小鸡鸡,两岁小男孩无意识的大叉着两腿,将小鸡鸡卵蛋儿充分暴露在她的眼前。在她看来,男孩子小鸡鸡和卵蛋儿的组合非常奇妙,颜色黑红褶皱均匀的卵蛋儿之上的小鸡鸡,如同一条多肉笨拙的菜青虫要啃啮进一颗新鲜的核桃里去,干净而柔软可爱。她曾用手摸过。大概抚摸使小男孩刺激而舒服,那孩子在她的手抚摸小鸡鸡时,咧开粉红的嘴巴对着她兴奋的笑了起来,将身子一纵一纵的,伸开两手要她抱。
旁边照看小孙子的张奶奶说,哎哟——慧慧呀!你看,小弟弟多喜欢你呀!
她记得,那天她抱了一会儿那个孩子,手留在小鸡鸡上的柔软和微微的热度至今仍留在脑海里。
但是,六岁以上的男孩子鸡鸡长什么样儿呢?她却没有看见过。六岁的男孩儿都上了幼儿园,将开裆裤换成了闭档裤,并且两性意识觉醒,是轻易不会将自己的性器官暴露给人看的。所以,她至今没有看见过他们的小鸡鸡。
现在,坏小子蔡曲含却要求自己看他的球,不看便不让她走。在无奈好奇的双重驱使下,她突然有了想看看他的球的兴趣。
她不哭了,拿下捂着眼睛的手,对蔡曲含说,好,我看!
蔡曲含歪着嘴角坏笑了一下,说来看吧!接着将衬衫向上一卷,露出了微黑的肚皮,同时向下拉下了他脏污斑斑的短裤。将两腿间的物事暴露在小女生张慧芳的面前。
张慧芳看到,蔡曲含的球大概和老师的大拇指大小差不多,像一根小肉棍一样硬硬的向上斜长着。前端的两层松皮里露出粉红的水汪汪的龟头,中间一条纵裂紧紧闭合着。正抖抖的冲着自己的脸有节奏的微微跳动着。她的心也跳动起来。嘡嘡嘡嘡……似乎震动得她在地上也有些站不稳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对他说,好了,我走了。
不行,你还得摸摸!蔡曲含无耻地嬉笑着,对她提出了新要求。
蔡曲含,你!你太那个了!张慧芳听了蔡曲含的无耻要求,难为情的喊叫起来。内心里却有点兴奋,这要求正中下怀,她的确想摸一摸他怒胀的球,感受一下他的硬度。只是害羞不敢提出来。
摸!快摸,不摸别想走!蔡曲含兴奋起来了。此时,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有一种冲动,很想在此时让异性接触一下自己的身体,特别是生殖器。
好吧!张慧芳嗫嚅着,向前一步,用手抓住了他的生殖器。
一种舒爽的凉意透过他硬硬的肉棍儿敏感的皮肤神经传向了心灵某点。内心里一种朦胧的焦渴似乎得到了缓解。蔡曲含突然可怜起眼前这个被自己戏弄,逼迫着按自己要求行事的可爱女生了。让她的手在自己火热的生殖器上停留了一会儿,享受够了那种凉凉的舒爽后,他提上短裤对祁慧芳说,好了,咱们回家吧。
祁慧芳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握着肉棍儿的手,一种熨帖的热烫便也离开了她的手心。这种奇异的热烫感觉似乎潜伏在心灵深处,一经导引便瞬间激活,令她兴奋。但情势上却不容她有所留恋。她含羞看一眼他,掉头走出树荫,急忙来到大路上,身后传来蔡曲含蛮横的声音,今天的事,不准给老师说。
她又是羞恼,又是兴奋,双眼含泪,不顾一切的在大路上奔跑起来。
同样的事蔡曲含干过数次后,风声渐起。班上小女生都用异样的眼神偷偷看他。终于,有个小女生被蔡曲含强邀看球后,将此事报告给了老师。老师听后,生气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这还了得!小小年纪,在校园外耍流氓!他立刻将蔡曲含叫到办公室,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暴打了一顿。喝骂道,蔡曲含,你这个驴日的,让人家看你的球!说!到底想干啥?
我……我……蔡曲含被打蒙了,不知道怎样回答老师。
学校以流氓罪定性,开除了蔡曲含。
这正中父亲蔡驴鞭的下怀。当初送蔡曲含去学校,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和社会氛围(学龄儿童必须上学)。另一种原因是蔡曲含还小,暂时给自己帮不了什么忙。现在好了,两年入学学习,儿娃子多少有了点文化,被学校开除回家,正好帮老子喂驴。以后顺理成章,接过老子的驴缰绳,给骒马草驴下种去吧。
于是,从十岁开始,顽劣调皮的蔡曲含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开始了他的职业喂驴生涯。
四
从喂驴开始,蔡驴鞭要求儿子,必须每天给家里三头驴定时定量添喂六次草料。
刚开始时,蔡曲含完成的很好,在蔡驴鞭的带领下,从早晨六点钟开始,将铡成寸长的青干草装进芨芨背篼里,背上背,提着马灯走进后院驴舍。
那时天还没有亮,驴舍里黑黑的,散发着一股新鲜驴粪尿的腥臊味。马灯黄色的光亮照见了栅栏后面的驴脑袋,驴们一见马灯的光亮就知道主人添草来了,于是鼻腔里发出亲热的哼哼声,即像打招呼又像问好道谢声。
驴舍进门是一条栅栏与屋墙隔成的通道,三头驴分圈在栅栏后面的驴舍里。驴们的木头食槽紧贴栅栏摆放,也成了栅栏的一部分了。槽口在栅栏外,便于添加草料。驴头可以通过栅栏间格吃槽内食料。蔡驴鞭一进门就将马灯挂在门口一侧的钉子上,教蔡曲含给驴们舔草。
他将装着草料的背篼从肩头卸下,之后将背篼口斜倾向驴槽,将约三公斤的草料均匀的抖进槽内,之后用手将槽内的草料拨拉几下,使之厚薄一致的摊铺于槽底。对站在身边的蔡曲含说,就这样,看明白了吧。
明白了。蔡曲含说。他从父亲手中接过背篼,照葫芦画瓢,给另外两头驴添起草来。
从三月份开始,两头驴公子的配种工作开始繁忙起来,体能消耗多。蔡驴鞭要求蔡曲含必须认真履行职责,到点到位保质保量给驴们添加草料。蔡曲含经过最初的认真负责,渐渐的就不以为然了。由于贪玩和不肯早起,往往给驴们少添一两次。这使经常检查驴槽食料的蔡驴鞭非常生气,动用了最平常的家庭教育手段。找到蔡曲含一顿鞋底或是兔儿条(一种拇指粗细的荆条,柔韧结实,打人很疼)的皮肉教育,打得蔡曲含鬼哭狼嚎,之后还得含泪添加草料。
慢慢的,蔡曲含习惯了这样的喂驴生活,每隔四小时,他都会自热而然的去驴舍看看,添草或是干点儿别的卫生工作。之后随着循序渐进的教育方针,蔡驴鞭又教会了蔡曲含给驴饮水刷牙以及刷洗驴体等活计。为了增加蔡曲含养驴的兴趣,蔡驴鞭有时也带着蔡曲含一同骑驴去村外给骒马草驴配种。
那是阳春三月的艳阳天,飘鱼河两岸大片的冬小麦开始返青,密密实实的麦苗儿像听到了一声号令,突然长高了两三分,颜色新鲜浓绿。麦田地埂上,这儿一株,哪里一片的粉白桃红绽放,那是间种在麦田间的桃树杏树开花了。引逗着忙碌的蜜蜂和煽情的蝴蝶在天空翔舞喧闹,营营嗡嗡的声音间杂着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合成了春天的序曲,在天空回荡飘旋。萌芽的季节,夹杂着浓郁花香的空气使一切生命都躁动而兴奋。养在农家院子里的母畜们开始发情了,它们将一种气味散发到空气里,告诉雄性的同类们:
亲爱的,快来吧!享受我热烈缠绵的柔情来吧!快快来拥抱我吧!
蔡氏父子吃过早饭(小米稀饭、白水饼子就洋芋丝。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最讲究精致的饭食了),将一头名叫尕娃的叫驴牵出圈,往它背上搭了一条红丝布厚褥子,之后又给驴嘴里戴进叉子(类似马嚼子,用来控制驴)。蔡驴鞭牵着它来到庄门外。
尕娃壮健高大,黑色的体毛油光发亮,紧紧的贴在身上。它知道主人牵它出来去干啥,显得兴奋躁动,四蹄攒动踏换不停。喉间鼻内哼鸣着,抑制不住的似要张口大叫了。蔡驴鞭双手一按驴背,偏腿一跃,坐在驴背上。尕娃哼唧一声,向前跑了两步,却又被蔡驴鞭勒紧叉子控制着,只得又退回原处。蔡驴鞭伸手抻腿,翘起足尖,对跟在驴身一侧的儿子说,上来!
蔡曲含伸出左手让父亲拉住,同时左脚也踏在父亲翘起的脚尖上。趁着父亲一拉之势往驴背上一跃,轻快地坐在父亲身后。
小心,骑稳了。蔡驴鞭一声吆喝,松开了叉子。尕娃顺着门前的土路,一溜烟似的飞跑起来。
暖暖的太阳,蓝天白云,风清驴快。一块块麦田间杂半空中的桃花柳丝,像画家的笔画在黄绿的山坡上。显出梦幻般的美好景象来。空气里夹带着浓郁的花草香味,柔和清甜。使骑在驴背上的蔡氏父子有点陶醉的感觉了。嗨!这轻快跑动着的驴公子,正不枉平日里对它的操管务息啊!能回馈给主人如此美妙的兜风感受。蔡驴鞭想唤起儿子养驴付出后的乐享体验,用了赞叹的口气对身后的儿子说:
怎么样,好吧!
蔡曲含双手环抱着父亲的腰,微眯眼睛,兀自感受着尕娃跑动时颠颠的晃动和夹带着花香的空气轻拂过脸面时那种柔美的滑润。听到父亲的声音,他梦呓般的回答说:
好。
四十来分钟后,蔡氏父子来到一处小村庄,将驴栓在一户人家的庄门外的柳树上,蔡驴鞭走上前去拍门:
哎——老夏,有人吗?我们来啦——
哎!有人有人……来啦!一个斜披着衣服的四十来岁的汉子打开庄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蔡驴鞭,笑了起来,哎,驴鞭老哥,走,屋里喝茶走。
不了,不了。蔡驴鞭退后一步对站在门里的汉子说,骒马在哪里,赶紧吧!我们还有三四家的马子在等着。抓紧时间,我看就到村东头的场上吧!那里人少,这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啊!
两个人都嘿嘿笑了起来,笑罢,那汉子说,好吧,那你们先走,我拉马子,随后就到。
好!
蔡驴鞭牵着驴公子,熟门熟路的向村东头打麦场走去。蔡曲含跟在驴后,好奇地打量着村路两边的景致。
父子俩来到打麦场上,牵着驴站在场边麦草堆旁边的两棵树干粗壮却顶着几茎细枝的老柳树下,等着那汉子。
一会儿,那汉子牵着一匹毛色黑红的骒马走了过来。经过蔡氏父子面前。驴公子尕娃看到体格健硕的骒马,突的纵身一振,打了两声响鼻,驴眼明亮兴奋的盯看着眼前走过的骒马。骒马轻蔑地看它一眼,一副无动于衷的漠然表情。蔡驴鞭将手中的缰绳交到儿子手里,吩咐他,抓紧了,先别让它乱动。之后紧走几步过去,帮中年汉子将骒马靠紧柳树缰绳短短地栓牢。然后走过来,从驴背上揭去红褥子,抹下叉子,从儿子手里拿过驴缰绳。对他说,站远些,操心学着啊!看我是怎么牵驴配种的。
蔡曲含点点头,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内心里,一股隐秘的躁动在心腹间翻涌,使他兴奋且略微有点紧张。他两眼放光,盯看着放长了缰绳,因而获得有限自由的尕娃蹿跳着跑近了骒马身后。探脖晃脑伸唇嗅闻着骒马黑色的阴唇(骒马的尾巴被事先吊拉向身前一侧,显露外阴便于交配)。
骒马无动于衷,尕娃却淫荡骚情味十足,在骒马身后嗅闻不止。又围着骒马小步跑动转圈,时不时歪头啃咬骒马的肩胛脖子。在尕娃不断的挑逗下,骒马似乎有点难为情和生气,当尕娃侧身贴近欲嗅啃它耳后的鬃毛时,骒马倾身一靠且浑身一抖,立时将骚情驴公子弹开数尺。但骚情驴公子却更加兴奋起来。它伸长脖子掀唇触碰骒马的阴户,不顾骒马难为情地摇晃后臀且弹踏后蹄威胁它勿靠近前,甚至将伸长的唇尖揉进了骒马粉红色的阴户口内。骒马生气了,抬起右后腿叭叽一声踢到了尕娃的胸脯上,同时阴户口大张,啪嗒一声落下一片透明滑腻的汁水。
尕娃不惧骒马的踢打,显出十足的愿在花下死的玩命精神。它凑上前嗅闻骒马两股间落在地上的粘腻汁水,接着掀唇仰头,露出唇齿间的一片猩红以及呲开的长方形板牙,显得淫荡无耻之极。一阵压抑在喉咙间的长鸣喷涌而出:
昂叽——昂叽昂叽昂叽——昂叽——昂叽——
尕娃摇头摆尾,一边不停地嗅闻触碰骒马的腹角阴户,一边哼唧着对骒马诉说着绵绵情话,后腹部大腿根处黑色皮囊里的生殖物件,也慢慢地探出头来,且一寸寸的在变粗变长。
不知什么时候,打麦场边已围了二十几个看热闹的人,半大小子和青年男人居多。人们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笑看着尕娃骚情的表演,饶有兴味的评说着,如同看一场黄色的三级短剧。
尕娃的雄性物件已硬胀如一截黑色的柔韧皮棍,显得狰狞强悍雄霸无比而又充满了活力。它几次收腹,那物件便叭叭地击打着它光滑的白色短毛覆盖着的肚皮。此时的骒马松垂着下唇,流下稀稀拉拉大量的口水来,并不停的晃动屁股,似有招呼尕娃上身之意。尕娃得意之极,再一次掀唇呲牙向天鸣叫。接着向前一纵一跳,上身立起爬跨上骒马脊背。
尕娃黑色狰狞的腹部物件猴急的乱戳,却不得要领,只在骒马臀部一侧乱捣。惹得众人窃笑不止,都替尕娃着急,一片哎哟声在打麦场边响起。
蔡驴鞭见状,走过去,不失时机地抓住尕娃的物件只一引,叽的一声,那物儿便消失在骒马的阴户内了。麦场边众人都放松的嘘了一口气,个头忽然矮了下去。
尕娃爽性抽插,臀部激烈活动,只十几下,体内一股热流便喷涌射进骒马体内。尕娃意犹未尽,又留恋的小幅度抽插几下,在骒马脊背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它在马背上挺身而起,高举弯曲着的前蹄,仿若直立望远的一只澳大利亚袋鼠,后蹄人立着登登登退后几步,从骒马脊背上跳了下来,恢复了四足兽惯常的姿态。显得矫健灵巧,干脆利落而又自然连贯。让人叹服这畜生的体操动作竟然达到了如此化境,真是熟能生巧啊!
尕娃回头无限留恋地看一眼骒马,跟随蔡驴鞭来到打麦场另一边。
好好经管着啊!老弟,下一回不发情就配上了啊!
蔡驴鞭一边给尕娃背上搭盖红褥子,一边对中年汉子说。
五
从阳春三月到六月,三个多月时间里,蔡氏父子分工合作,将配种工作进行的有声有色。不断有人捎话来,请蔡氏父子提供上门服务,也不断有人牵着自己的骒马草驴来飘鱼镇蔡家,请求蔡氏父子饲养的驴公子一洒甘露,给他们的牲口肚里下种。
蔡氏父子最高兴看到的事也经常出现。
一匹骒马身上搭着条粮食口袋,里面装着二斗麦子或是二斗豆子,身后一匹骡驹子活蹦乱跳窜前窜后,牵着骒马的主人笑眯眯的将缰绳拴在门前的老柳树下,转身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挂鞭炮,挂在庄门砖柱上的一颗钉子上,于是手拍门环高声喊叫起来:
蔡师傅——给你报喜来啦——
随后点响那挂鞭炮。
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声中,蔡氏父子满脸喜色地打开庄门迎接来人。啊同喜同喜!四只手亲热地握在一起。来人从包里拿出一匹绸缎被面挂在蔡驴鞭肩上。在蔡氏父子的礼让下,一同走进后院驴舍,来人将一条窄长的红绸带拴在驴公子的鬃毛上,伸手拍拍它的脑门,算是慰劳并感谢了驴公子的配种功劳。之后来到蔡家客厅,掏出手提包里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通常是一块砖茶,两公斤白糖,外加三十只鸡蛋。
按照惯例,蔡氏父子并不留来人吃饭。客人将礼物拿出后,就在主人的客气声中走出庄门。送客的蔡驴鞭来到柳树下拴着的骒马边,抱住骡驹子的脖子,将一条长长的红绸带拴在它的脖子上。含有答礼和替自家驴公子认亲的成分。(据坊间民俗学者考证,此举亦有圈定祥瑞保证小骡驹子健康成长之意。如无此认亲圈定仪式,则骒马骡驹子极有可能遭遇横祸,给主人带来灾难。因此极少有配种生骡而不送来感谢礼物的驴马主人。)于是主客皆大欢喜,蔡氏父子收下骒马驮来口袋里的麦豆,与来人拱手作别。
六
家里两头驴公子频繁出行和轮换坐庄遍洒甘露的行为,为蔡氏父子换来丰厚的酬报:满仓堆满的粮食,足量享用的鸡蛋糖茶,以及用酬谢物换来的数量可观的金钱。
蔡驴鞭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收入,在一次吃过荷包蛋糖茶就白面馒头的早饭后,打着饱嗝踌躇满志的对儿子蔡驴球说,怎么样,这样的生活。
他满足的将手一摆,指着桌上盘碗里的鸡蛋白面馒头,不无得意的说,都是饲喂两头驴公子的好处啊!
蔡驴球点点头,神色里却有一点暗淡的成分。
好什么好,天天给驴当孙子。他悄声嘀咕。
在愉悦地享受了半年骑着漂亮精悍的驴公子四下里配种的有趣生活后,蔡驴球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了。
那是一天午后,蔡驴球给一户人家的草驴配完种,拉着驴公子走过一条巷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两位姑娘的议论声:
看,飘鱼镇的驴公子。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扶驴球的吗!(蔡驴球的诨名,是否由此而来,不得而知)
嘻嘻!梅花,看你把人家说的!嘻嘻,扶驴球的……
那两位姑娘认为蔡驴球离她们远,听不清她们的说话声,没想到那天却刮着些微风,将她们的说话声清楚地送到了蔡驴球的耳朵里。
嘻嘻,扶驴球的。这句话,让蔡驴球内心深感受伤。那是两位漂亮的妙龄姑娘,他很想回过头去跟她们理论一番,将受到的侮辱还回去。但一想自己的工作生活,的确也有扶驴球的行为,就只好叹口气,拉着驴公子继续走路。但心口窝儿里,似乎有一个硬硬的疙瘩搁在那里了。
还有更不堪的语言,有一天,他听到背后两位妇女议论他,说他是‘吃屄食’的。他大怒,和那两位妇女吵了起来。要她们拿出证据,谁是‘吃屄食’的?!
那两位妇女初还掩饰说她们没有说他,后被他一逼,索性放开脸跟他大吵。一位妇女伶牙俐齿,振振有词地骂他:
你说你,整天拉着个驴公子,给人家驴马配种,不就是掰着驴屄、马屄讨生活。‘吃屄食’吗!还要啥证据?哼!
骂得蔡驴球脸红耳赤,欲争辩几句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好气恨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落荒而逃。
蔡驴球垂头丧气回家,到后院栓驴,恰遇父亲蔡驴鞭在驴舍打扫卫生,便将手中的驴缰绳朝他怀里一摔,又委屈又生气地说,驴我再不摸了。干啥不好,偏要干这惹人耻笑,叫人丢脸的活!说完抱头蹲在地上,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咋啦咋啦!喂驴怎么啦?让你这幅模样?
见儿子这幅模样,蔡驴鞭猜到了几分原因,又再三追问,蔡驴球闷头递出一句话,人家说我们是‘吃屄食’的。我再不干这活了。
蔡驴鞭听了,不禁自嘲的嘿嘿笑了起来,围着儿子转了两圈。
是啊,儿子已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了,身材高挑,模样又长得俊朗,已到了敏感的青春勃发的年岁了。养驴公子配种,让这个年岁的年青人干这活,在世人眼里,怎么说也有些下流滑稽的成分,的确有些不妥。
但这活计又是农人们需要的东西。试想,要是没人饲养驴公子马公子干配种的事,祖祖辈辈在地里干活的好骡子从哪里来?土地还能好好耕种下去吗。这成就了乡间生活的一份饭碗啊!而且还是一只不错的饭碗呢儿子。
想到这里,蔡驴鞭停住脚步,对蹲在地上的儿子说,别听人瞎嚷嚷,什么‘吃屄食’的,让他们吃,他们有本事吃吗!鸡蛋糖茶白面馒头,有这样高级的‘屄食’吗!
要吃你吃去,反正我是不干了。
好好,随你便。看你能干啥!
放下这句话,蔡驴鞭回房休息去了。他想,儿子不过是受了点刺激,脸皮薄,一时想不开而已。过一阵子,就正常了。
没想到蔡驴球说过这话,还真不摸驴了。不进驴舍,不管驴事,整天抱着个收音机,在自己屋里听流行歌曲。忍了三天,蔡驴鞭终于忍不住了。将蔡驴球叫到院里,问,你还真不管驴了。
不管了,说不管就不管了。
看着儿子决绝的神态,蔡驴鞭气的笑了起来。他一时想不出整治儿子的办法,只是生气地瞪眼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不禁笑了起来,对蔡驴球说:
好!你既然不摸驴了,我就支持你做个男子汉!那驴挣来的鸡蛋糖茶白面馒头就不要再吃了,二蛋吃的是啥,你就吃啥。你看成吗?
成!蔡驴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好!那家里的那五亩地,就归你管。驴我和你妈喂。
说完,蔡驴鞭笑哈哈进屋,给老伴吩咐说,今天的晚饭,你就做两样,我们照旧,拌面拉条子。你那争气的儿子呢,像二蛋家一样,包谷馍白开水。
老伴有点不忍心,看看还站在院里的儿子,说我看别那样,儿子能受得了吗?
听我的,不那样收拾他,他不懂养驴的好处。
二蛋是邻居家的儿子,年龄和蔡驴球相仿。二蛋家三口人种五亩地,生活平常,包谷面是他家的主食。这两天,蔡驴球和爹妈的饭食分开,分别是这样的
蔡驴球早饭:包谷面糊糊就酸菜。爸妈:荷包蛋、糖茶白面馒头。
蔡驴球午饭:包谷面锅盔、煮洋芋。爸妈:臊子面、猪肉酸菜炒粉条。
蔡驴球晚饭:包谷面汤饼就洋芋丝。爸妈:小米稀饭、花卷,炒洋芋丝。
一日三餐包谷面饭食,头两天还能忍受,外加有一股气在胸口,爸妈的饭菜香味对蔡驴球诱惑不大。吃过三天后,胃里泛酸,端起饭碗就犯愁。看一眼爸妈的饭菜就流口水。他尽量控制自己,不看那诱人的饭菜。但讨厌的是,那些平日里也没有怎么注意的普通饭菜,此时却飘散着一股儿又一股儿浓烈的香气,硬往他的鼻孔里钻。
那荷包蛋特有的略带点蛋腥味的香气沁人心脾,那拉条子拌面柔美醇厚夹杂着猪肉炒粉条的浓香,吃不到嘴里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哦——青椒肉丝,白面馒头!
啊!荷包蛋汤,素炒洋芋丝!
失去你们,竟令人如此痛苦!没有你们,生活竟这样暗淡。可是,要获得你们,就要受人嘲笑,奚落……
蔡驴球在内心里抗争着,又坚持了三天。
儿啊,还是别犟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你看这荷包蛋多嫩多香呀!看儿子拿着包谷面馍痛苦咀嚼的样子,当妈的心疼了,含泪招呼儿子,养驴有啥丢人的,祖辈都是吃这口饭的。
好饭菜的香味和职业的卑鄙似乎分拉着他的两只胳膊角力。蔡驴球左右摇晃着。他咬着牙不吭声,进自己屋里去了。蔡驴鞭夫妻俩对看了一眼,老婆子瞪他一眼,不满地说,看,把儿子害的。
害啥哩,我这是教他明白道理!蔡驴鞭说。
躺倒床上,蔡驴球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是啊,有啥丢人的。我养驴配种,过上了好日子,却丢人?是‘吃屄食’的!你扛着锄头,脸朝黄土背朝天,天天吃包谷面馍,就光荣?可这光荣的感觉有什么好处呢,好像也看不见嘛。吃好喝好有钱花,活的光鲜才是光荣啊!嗯,对着哩嘛,这样想,才是正道啊!
他心里豁然开朗,一咕噜翻起身,拉出圈里的一头驴公子,去飘鱼河边给驴饮水。
蔡驴鞭看着儿子牵驴走出门去的背影,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七
蔡驴鞭领着蔡驴球去了一趟山东德州,花六千块钱买回家四只半大驴娃,三公一母,是雇佣了一辆小卡车运回家的。
车行到县城,天色尚早,离家还有三十里路,天黑前是能赶到飘鱼镇的。蔡驴球却让车停下不走了。蔡驴鞭不知道儿子要干啥,对蔡驴球说,耽搁啥呀!赶快走吧!天黑前就到家了。让你妈做顿拉条子吃!唉,出门天天肉,不如在家糠呀!他指的是出门花钱不说,还吃不上可口的饭菜,住不上称心的旅店。蔡驴球不管这些,对他说,爸,我想在县城住上一夜,你先回去,给咱的亲戚朋友们说上一声,要他们给驴娃挂红。再雇上两个吹鼓手,弄点响动出来,到四乡里去游一游。咱们要风风光光的进镇哩!
哎,弄那些花架子干啥,儿啊,还是实在些好!早些回家,省点花销。
爸,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这样一闹,四乡八村的人都知道咱家的驴公子是从山东德州进来的,品种纯品种正啊!以后,找咱配种的人不是更多了吗!
嘿!忘了这茬。蔡驴鞭看一眼儿子,恍然大悟,心里喜滋滋的,对呀!就这么办!
那你们去住店,我先回家安排。蔡驴鞭跳下驾驶室,向汽车站走去。嘴里不住念叨,这小子,开窍了,嘿!比老子强。
这年,蔡驴球二十二岁,养驴公子配种的业务,从他爸手里,已承担了大半。
第二天,蔡驴球押坐小卡车进飘鱼镇,他的亲友们早已迎出二里地,跳上车给四只黑驴娃脑门上栓戴了大红花,脖子上圈套了红绸带,两挂鞭炮在车边噼噼啪啪炸响。蔡驴鞭穿戴一套藏蓝色新中山装,满脸喜气,见人就发烟。雇来的两个吹鼓手跳上车呜呜哇哇吹响了唢呐。汽车慢慢前行,一路上红绸飘舞,鞭炮阵阵,唢呐声声,惊得车上的驴娃们一窜一跳的,因而更加精神可爱了。这辆惹人眼目声响震耳的小卡车开进飘鱼镇,引得满街的人随车围观,相互打问夸张的结果就成了这样的传闻:
蔡驴球父子俩去山东德州一趟,迎来了从美国进口的四只驴娃儿,一只就值五千块钱。这种驴娃儿配下的驴、骡子,身高力大,金贵的很……
蔡驴鞭父子俩进口驴公子的故事,在周边村寨成了美谈,四处传播着,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于是,找他们给牲口配种的人更多了。
又过去了四年,春天到了。蔡驴球和爸爸商量决定,要将家里已使用了八年的两头驴公子淘汰掉,换用培养了三年的另三只德州驴公子。放出风声去,引来好几位愿意接手的人上门来买。这是有原因的,蔡家出售的驴公子身强力壮,干活能起一头骡子的作用,也可用来配种,拾点蔡氏父子的牙慧。几人争执不下,价格抬到了三千五百元钱以上了。蔡驴鞭很高兴,以前他淘汰的驴公子,最多只能买到两千来块钱左右。就在蔡驴鞭拉来驴欲交给来人成交的当儿,却被匆匆走来的蔡驴球拦了下来。
爸爸,这驴不能这样卖!
嘿儿子……蔡驴鞭把驴缰绳交到买驴人手里,将蔡驴球拉倒院子角落里,压低声音对他说,可以了,三千五百六十块钱哪!儿子,不少了!别太贪心了。
爸爸,你想过没有,咱家的驴被他们买去后,会干什么?
哎呀,你管球那么多干啥。咱只要能卖个好价钱就行了。
不!爸爸,咱们还是要想想。你想啊,咱家的驴公子被他们买去了,除了拉车犁地外,他们肯定还要让驴公子配种。这不是从咱家的锅里向他们的碗里舀饭吗?
是啊!是这么回事!蔡驴鞭搔搔脑袋,可是,人家掏的价钱在那里放着哩嘛!
那些钱算什么,从长远看,我们宁肯卖骟驴,少买点钱,也不能将现成的驴公子卖给他们。
你这娃,心太狠了。难道咱们现在将驴骟掉再卖吗?那多麻烦,还要少卖钱。
我想就这样,割一刀子,然后再卖。省的留下后患。
那你看吧!
儿子的脑子转的快,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作用。就听他的吧!想到这里,蔡驴鞭让步了。
蔡驴球转身来到买驴人跟前对他说,对不起啊大叔,驴我今天不买了,要买,你后天来也行。
你看你,难道还怕钱烫手吗!唉,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在想啥?买驴人摇摇头,不情愿的走了。
第二天,蔡驴球请来了兽医,将淘汰的驴公子骟了,并且放出风去,骟掉的驴公子只卖两千五百块钱,欲卖者从速,先来先得。
第三天,就有人上门,买走了那两头已去势的驴公子。
八
这年春天,蔡曲含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诨名蔡驴球,却被人叫的很响亮了。他也坦然接受,许多人甚至认为,蔡驴球是他爸给起的名字。事实上,刚有人叫他蔡驴球的时候,他是很反感的,但架不住大家都叫,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忘了他的本名。他经历了和他的祖先们一样的事,由于喂养驴公子,从事乡村配种业,被人起了个粗俗难听但妥帖的表明了其职业特点的名字——蔡驴球。
他家祖孙几代人的本名都被人们忘记了,诨名却被飘鱼镇几代人牢牢记着:
蔡驴红——蔡驴蛋、蔡哲明——蔡驴屌、蔡清华——蔡驴鞭、蔡曲含——蔡驴球。
从蔡家四代人的诨名不难看出,人民群众的语言艺术,实实在在能从大俗上升到大雅的地步,且包含了那么多的职业信息。不由人不佩服啊!
九
蔡驴球决定,从这年春天配种始,取消骑着驴公子上门配种的业务,需要给驴马肚里配种的人,一律自己拉着牲口来飘鱼镇蔡家配种场配种。
已退居二线的蔡驴鞭无不担忧地说,娃啊,这能行吗?有些人不上门来咋办?
放心吧,老爸。不上门来配种,就表明人家不想要好骡子——没有这样的傻子!
他有充分的自信能干好这件事。蔡氏家族已四代人从事配种事业,在以飘鱼镇为中心的四乡八村,积攒了很好的人脉口碑。而家里饲养的三头驴公子,个个身材高大健壮,遗传性能稳定,方圆一百里范围内,再也找不出比他家更优秀的驴公子了。再者,根据祖上家传和多年的配种实践,他已掌握了驴马配种受孕的秘诀,这可是制胜法宝啊!在配种行业,他自信即使在县域范围内,也很少有技术超过他的人。且还有那次从山东买种驴游行宣传而起的意想不到的效果。坊间传言,他家的驴公子可是从山东德州拉来的美国进口的驴娃子啊!
嘿嘿嘿嘿!美国啊美国,只要和这个国家挂点边,就似乎一切都是超前优越和高品质的。
有此种种好处,蔡驴球得意的笑了起来。
蔡氏驴公子配种场选择在飘鱼河岸边一片杂树林旁边的平地上。离他家不远,比较僻静,原也是一处打麦场,春夏两季闲置,就被蔡驴球利用了。他在麦场边靠近杂树林处栽了两个长方形木头架子,一大一小,根据驴马的身体长短高矮设计,一头堵死,一头开放。骒马草驴被栓进架子,就不能随意转动身体调转屁股,被大致固定住身体,便于驴公子爬跨。
从二月底开始,陆续有人拉着骒马草驴来配种,蔡驴球都在选定的配种场上进行。母畜被栓进架子,拉起尾巴,然后让放长缰绳情绪激动的驴公子靠近爬跨,起落半小时结束,配种效率大大提高。之后,他往往劝说骒马草驴主人将牲口牵进小树林休息两小时再走。并提供一公斤铡碎的青干草,让刚完成激烈情感活动的母畜进食以平复心绪。这样,适配母畜受孕成功率也大幅度提高了。从以前的百分之六十提高到现在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了。
好名声传播开来,来他家给驴马配种的人更多了。父亲蔡驴鞭笑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一天,甚至达到了前所没有的十六匹之多。三头驴公子都有点吃不消了,拉倒骒马身后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兴奋。勉强完成了最后一匹骒马的配种任务。
蔡驴鞭回忆,从他记事起,记得创记录配种最多的一天是六匹。他骑着驴公子走村入户干了大半天,累的腰酸腿疼。还是儿子厉害,看看,坐在家里,轻轻松松就完成了十六匹牲口的配种工作。
晚饭是臊子面加排骨炖汤,父子俩还喝了点儿酒,有点儿庆祝的意思。吃过饭天就黑了,明亮的电灯光下,两个男人各靠在被卷儿上,很高兴的谈论起今后的配种工作来。
嗯儿子,看来这一步还是走对了。不上门配种反而配了这么多。今年看来有个好收成哩。
配的多是多,就是有个问题出来啦。爸,你注意到了吧,配多了,咱家的驴公子可是吃不消啊!
注意是注意到了,不过,天天那有这么多的牲口来。
说不定,我想这样做你看行不行。从今往后,凡来咱家配种的骒马草驴,咱都要问明发情日期,再给它检查一下。合适就配,不合适让它等到合适了再来。这样,一来节省了咱家驴公子的精力,二来也提高了坐胎率,免得人家一次一次的白跑路。
哦,也是个办法,我觉得行。
好,那明天咱就这样来。另外,老爸,咱家的收费也得改改了。你看,几十年了一成不变:二斗粮食一块茶,鸡蛋三十炮两挂。人家送,我们收,都不方便。不如改成驴配马收一百元钱,驴配驴收八十元钱,其余一律减免。你看行吗。
这可不行,几十年的老习惯了,大家都遵守着,改了,人家愿不愿意。
大家都会算账,粮食啊茶啊鸡蛋,那些东西折合下来,都超过一百元钱了,又免了放炮挂红的费用,那有不乐意的道理。我敢肯定,大家都愿意。
那我们不是吃亏了吗?人家少拿,我们就少收!
不过是些彩头热闹而已,我们什么也没有少。反而因为减轻了别人的负担,上咱家配种来的人只会更多。咱的收入相应也就增加了。
你想那样就那样吧!反正,这个家现在你当着,我有一口饭吃就行了。
老头儿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心里却感觉有点儿空落落的。照儿子的话改变收费方式后,那种温厚的谦让感恩的乡间礼仪没有了,叫人几多怀念啊!
进入五月份,蔡驴球的配种场生意越发红火起来。每天平均有八九匹驴马前来配种。经过两个多月的总结尝试,蔡驴球逐渐形成了一套程序化的配种模式。
吃过早饭,欲出门的蔡驴球穿上一件半新蓝大褂,来到镜子前检查自己的仪容。镜子里是一张脸色红润眼睛明亮的英俊青年人的脸,浓密的黑发经过梳理后显出几个好看的波浪,似乎丝丝缕缕的在向空气里散发着旺盛的精力。蓝大褂的蓝和里面白衬衣硬领的白相互映衬,衬托出主人讲究干净整洁的着装品味。对自己的仪容,蔡驴球常有自我陶醉的情绪。马要好鞍,人要好衣。他认为这句话说的不错,衣服不仅要好,穿戴上身还要雅洁合适衬托出人的风度。这是他对这句话的引申和发挥。
因有此概念,衣着讲究的蔡驴球,就显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仿佛他家的驴公子,给人以信心和找到依靠的感觉。觉得经了他的打理,自家骒马草驴怀孕生出的崽,肯定是不一般的。
将三匹驴公子栓进小树林,蔡驴球坐在打麦场入口处草厅下的一张桌后的椅子上,等待前来配种的母畜。
草厅是他和父亲在闲暇时搭建的,不大,约有十几个平方,除摆放一桌一椅外,靠边还摆放着两条做工简陋的长条凳子。草厅起遮风挡雨的作用,亦可为前来配种的驴马主人提供比在旷野里舒适的休息场所。
清风徐徐,飘鱼河在近处脉脉流淌,绿色的冈峦缓缓起伏。打麦场边的杂树林里,沙枣花开的正旺,这种小如米粒的米黄色花儿,一嘟噜一嘟噜的簇拥在叶色泛白的指头点大小的树叶间,将浓郁的花香散放到透明温和的空气里,十里之外也能闻得到。
初夏的沙枣花香也许有撩拨发情驴马性欲的作用。进入蔡驴球配种场的草驴骒马,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今天第一个来到配种场的是一匹铁青色骒马。和骒马主人互致问候后,蔡驴球站起身引导主人将骒马拴在入口处的一根木桩上,一边询问发情日期,一边围着骒马转圈,仔细地观察骒马实际的发情状况。这匹马明显进入发情中后期了,阴门肿大且吊挂着丝丝缕缕的透明汁液,马头朝栓着驴公子的小树林不断的晃动,轻声嘶叫,四蹄兴奋地踏动。
嗯,今天配种正好。蔡驴球肯定的对主人说。又来到桌后坐下,问清骒马主人的姓名住址,做了登记。收了他交来的一百元配种费。随后起身,让主人解下拴着的骒马,来到打麦场另一边的配种架子前,一同将骒马栓进了架子。随即进小树林牵出一匹驴公子给骒马配种……
给三匹马两头驴配了种,已快晌午了,刚要回家吃饭,却看到连着打麦场的土路上又走来了一人一马,于是坐下等待。
一会儿这一人一马来到了蔡驴球面前,蔡驴球来到骒马近旁观察并询问主人。
蔡驴球认为,这匹马的发情状况不明显,问询主人,主人回答说,不是到了春天,就都到了配种时间了吗?
看来,你是一个外行哟。蔡驴球感叹地说。他给骒马主人解说骒马的发情规律和发情状况,要他好好观察,到骒马出现了发情状况后第四天再来。这下轮到骒马主人感叹了,想不到给牲口配个种也有这么多道道!
这一年,蔡驴球家的配种收入翻了两倍多。在大多数人家收入还不到五千块的时候,他家的收入已有五六万块钱之多了。蔡驴鞭放心的将配种事业交给了儿子,看到穿着整洁忙而有序的儿子,自觉后继有人,心满意足的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啊!
英村,本名陈贞。男,生活经历坎坷,当过兵、教师。漂流新疆十数年。亲历底层生活之艰辛,痛苦着也快乐着。现为新疆自治区作协会员,阿克苏地区作协理事。作品多次获奖,散见于报刊杂志。